楼天宝在他身后关上了门。
过了一会儿, 楼天宝又从旁边的走廊里出来了,她刚刚去找了个封闭的屋子,重新开了一扇门,防止有小弟子误打误撞跑进天宝楼。
“这顿我请, 你想喝什么都行。”楼天宝朝里头喊:“大鳌, 大鳌!”
柜台里那个有些胖的经理顿时跑了出来:“来了来了, 老板我来了。需要什么?”
“两桌酒席, 一桌海鲜多一点。泉渝, 你要喝什么酒?”
泉渝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惊讶表情。
“这居然是你的店?我竟然完全不知。”
楼天宝:“这种事,我怎么可能让你知道。来, 这是酒水单。位置安排在朱红廊桥上,你看这样可以么?”
泉渝下意识点头。
“好嘞,我去安排座位。”大鳌看出自己的老板心情不错,就知道她又了结了一桩麻烦事, 甚至能和泉渝喝酒了,那必然是非常畅快。
泉渝自觉心中空了一块。不是空落落的空, 而是百密一疏的空, 像是好学生少看了一页重点。
这种感觉很奇特, 就像管中窥豹, 却不知对面是豹。
又或者说, 他以为对方只是一块玻璃, 实际上是万年的冰华五彩琉璃。是他一开始怠慢了楼天宝。
泉渝坐在廊桥的位置上, 大鳌站在门口,询问楼天宝是否要拉上竹帘。
竹帘也是廊桥上一大特色,只虚虚的将座位与走道隔开, 来往众人能看见这一边人们的虚影。
楼天宝给泉渝倒了一杯酒。
“请吧。”她说, “我大约是喝不醉的, 但也不能陪你多喝。”
泉渝摸着那酒盅,默默喝了几杯。
这是含有泉水成分的改良酒种,普通海族三杯就倒,泉渝也觉得它有些上头。
他说:“我怕今日是要喝醉了。”
楼天宝说:“那无所谓,你要是想泡温泉,就和我说一声。我让他们带你去池子。”
泉渝抬头看向楼天宝:“你当真喝不醉?”
楼天宝不知他为何要问自己这个问题,便随口回答他:“或许如此。我自那之后就没再试过了。要不然我今日试试?我这里的窖藏也够我消耗,泉水还有不少呢。”
“你顾虑我么?”
楼天宝失笑:“我为什么要顾虑你?嗯……好吧,我理解了,你是不是觉得,女子不应当喝醉?”
泉渝一时没有接话,他感觉又要被楼天宝引入套里了。
楼天宝将酒瓶放下,她一手撑着侧脸,另一手举着自己的酒盅。对泉渝说:“男女要是弱小,那自然不建议在外喝醉。但如果强大如你我,身边有护法,自己也有护身的法宝,那就不应再用世俗观念衡量自己了。我在十二果感到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,他们和我相处,并不因为我是‘女子’,而是因为我是‘楼天宝’。在当女子之前,我先当了一个人。”
泉渝没有说话。
“抱歉我今日说的有点犀利了。”楼天宝又开口。
泉渝摇摇头。
他说:“我们的思维都会被周围改变。你何尝没有改变我。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。我的思维成了定式,现在要改,属实艰难。我……”
楼天宝看着他捏紧酒杯的手指。
“我试试。”他将酒水喝完。
对于他这么高傲的人来说,让他有所改变,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。
楼天宝叹了口气,正巧大鳌和小陈端着菜进来了。
“老板,谛先生来了。”大鳌笑嘻嘻的,额头上带着一颗汗珠。
楼天宝眼睛一拐:“人呢?”
大鳌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,抬起手指,指了指对面。
谛听正站在廊桥对面的包厢里,抱着手臂,朝这儿微笑呢。
楼天宝浑身一凉,旋即打了个冷颤。
怎么有种被捉的感觉?
楼天宝连忙站起来,她对着谛听用力挥手:“你怎么跑那儿去了,快过来。”
得赶紧和他解释一下才行,这小子简直就是个醋精转世。
谛听从对面走了过来,他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楼天宝和泉渝喝酒的事情,只有楼天宝一个人局促着推着谛听往隔壁走,隔壁就是孟浩与吴呈意所在的雅座。
谛听回头笑着,朝泉渝看了一眼。
这一眼还挺深刻的,泉渝皱着眉看他消失在了帘子后面。
过了一会儿,他才发觉自己是被挑衅了。
泉渝:“……”
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应该作什么感想。
帘子这边,吴呈意正在夺孟浩手上的酒杯,让他不要胡来。
孟浩说自己没胡来,他身体好得很。
他俩见楼天宝来了,就让楼天宝评评理,这下就冲掉了楼天宝身上的局促。
楼天宝松了口气,走到两人之间说:“吴师兄,你就让他喝一点吧。”
吴呈意两只眼睛瞪起来了:“你怎么……”
楼天宝:“喝完这坛就结束。他今晚还得工作呢。”
孟浩脸上美滋滋的表情顿时荡然无存。
他用仿佛杀猪的眼神看楼天宝。
楼天宝就当没看见。
吴呈意赶忙附和:“这不错。那孟浩兄弟,今晚既然还有工作,我就不多耽搁你了,师妹我们……”
楼天宝:“外头还有挺多伤员在等你。”
吴呈意:“……”
吴呈意觉得自己和楼天宝的师兄妹情谊走到了尽头。
楼天宝忍不住笑了。
这么多年过来,她早就学会了如何当一个端水大师,今晚不过是战后小酌,当然不能大吃大喝,更不能喝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