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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虞妗抬脚要走,齐豫之连忙膝行几步,死死抓住她的裙角,嘶喊道:“都怪老臣管教无方,太后娘娘若能出气,认打认罚在所不辞,多少让她受些皮肉苦,也比送去她这条命强啊,娘娘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,求娘娘恕罪!”

虞妗垂头睨他,挑眉笑道:“好呀,那便传哀家懿旨。”

青黛头也不抬道:“承恩公管家无方,外命妇齐陈氏嚣张跋扈心狠手辣,伙同誉国公府虞陈氏意图谋害太后未遂,本应株连九族,然太后宽宏,责令承恩公齐豫之褫夺封号贬为庶民,其及其子嗣,永世不得踏入皇城。”

齐豫之浑浊的老眼忽然圆瞪,眼泪还挂在眼睫上,满脸不可置信,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。

虞妗笑得温润:“承恩公当真是要用您的项上乌纱,以及列祖列宗子孙后代百年荣耀,换尊夫人一命?前几任承恩公用血肉换来的爵位,攒下的基业,可就毁于一旦了。”

齐豫之乌白的嘴直发抖,张着嘴大口的喘息着,像是随时都要撅过去一般,即便如此,攥着虞妗裙摆的手也死活不松:“娘娘……娘娘……”

“这只是口谕,其实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,”虞妗将人逼至绝境,却又一转话,扔给他一根救命稻草。

齐豫之毫不犹豫的抓着了这根稻草,一边喘气一边说:“求……娘娘,明示……”

虞妗蹲下身将齐豫之搀起来,笑着说:“承恩公你是清楚的,哀家需要什么。”

这几乎是会心一击,齐豫之陡然明白过来,自己那自以为聪明一世的夫人,怕是早早的遭了道了。

看他明白过来,虞妗也不再藏着掖着:“你们抱成一团,哀家本拿你们毫无办法,偏生你们自己将把柄送来哀家的手中,天都在帮哀家。”

齐豫之犹疑道:“便是我一家出头,也填补不上国库的窟窿,这……”

虞妗坦然一笑:“有人出头就行,剩下的承恩公无须担忧。”

“哀家不得不说,你可真是寻了个好夫人,生养了个好姑娘。”

说罢,虞妗头也不回的往外走,留齐豫之仰着头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面如死灰,忍不住老泪众横。

第二十四章

青黛跟在虞妗身后亦步亦趋,半响才问道:“娘娘方才步步紧逼,就不怕承恩公当真不顾承恩公夫人的性命?”

“所以,我才在最后告诉他,有旁的法子,他几经绝望,这一根两全的救命稻草,他捡也得捡,不捡也得捡。”

“世家世家,往往是积攒百年才叫世家,倘若因承恩公一己之私,将齐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,他怕是万死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,横也是死,竖也是死。”

“一旦被抄家灭族,他死死攥着的东西自然全数收归国有,而如今,他只需要付出一点点,就能两全,何乐而不为。”

“我的目的,从来都不是将齐家抄家灭族以泄私愤,而是让世家恐慌,自然而然的得到我要的东西。”

虞妗站在回廊,看着外头自昨夜起便不曾停歇的大雨,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向北地,想着秦宴如今在做些什么。

而被虞妗惦记的秦宴,正被困在呼揭与北方边防的交界处,动弹不得。

五日前,呼揭擂鼓逼战,秦宴得知呼揭后方补给送达在即,而延北军的军粮所剩无几,再战不得。

无可奈何之下,秦宴命李大山与呼揭正面迎战,佯败与呼揭前锋军相互拉扯,其目的便是让呼揭大王子呼延桀误以为秦宴仍旧坐镇军中,从而放松警惕。

靠着这一招障眼法,秦宴及冯宣率领三千精兵,突入呼揭后方长驱直入,于断风崖外,不费一兵一卒成功拦截呼揭粮道补给。

正当众人欣喜若狂,欲拖着这足以支撑他们延北军两月消耗的粮草返回驻地时,呼延桀率领呼揭精兵突现断风崖上。

如今呼延桀带兵在崖上,而秦宴等三千人在崖下被围得水泄不通,正如前不久动弹不得的呼揭粮草押运们。

只消一把火,秦宴等人毫无生还的可能。

谁也没有想到呼延桀的反应会如此之快,他竟也没有因延北军目前无主帅坐镇,大举挥军直上,反而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,前来追赶他们区区三千人。

却也不杀他们,只死死的围困着,有眼睛的人都明白,呼延桀其目的显而易见。

他要活捉大燕的摄政王。

倘若秦宴被擒,延北军以及大燕好不容易建立的军心,便会当即溃散,周边韩赵二国便会毫不犹豫的挥兵直指大燕。

不说西南两方驻守的虞雁南虞雁北两兄弟顶不顶得住,便是这北地,就已经无人可守。

呼揭拿下了秦宴,便如同自北地起,将大燕的防线撕出一条再也无法缝补的破口,届时大燕危矣!

冬日的太阳落得早,没了阳光的照射,断风崖如同一个通风口,寒风呼啸,连带着战马也有几分躁动。

秦宴带着冯宣清点着抢来的粮食,丝毫不顾忌崖上还有个呼延桀虎视眈眈。

冯宣抬头往上瞧了一眼,好家伙,呼延桀如同幽灵一般站在崖顶望着秦宴,笑得意味深长。

忍不住在秦宴耳边低声说:“王爷,那大胡子还瞧着咱们呢。”

秦宴翻捡出几条粗细堪比人腿的羊大腿,一边说:“你大可放心直言,崖下风声大,呼延桀听得见才出奇。”

冯宣讪皮讪脸的笑道:“有这些粮草,这位呼揭大王子这是打着将咱们饿死在这儿的念头,怕是不能够了。”

秦宴招来一旁的临时伙头兵,将着几条羊腿拖走,拍了拍手漫不经心的说:“他饿不死我们,但是能饿死延北军。”

此话一出,冯宣陡然泄了气:“王爷,这呼延桀将咱们困在此处不杀也不打,狼子野心简直昭然若揭,这般围困下去可如何是好啊,延北军可等不得。”

“倘若他玩够了,像咱们截粮时对待呼揭押送兵一般对待咱们,在这个通风口放一把火,咱们必死无疑。”

秦宴像是察觉不到冯宣的忧心忡忡一般,随口问道:“他们围困在此处有两三日了吧?”

冯宣直点头。

“他们来去匆匆,所带的粮食应当不多,他们后方的补给还在咱们手里,这会儿怕是饿得跳脚了吧。”

冯宣听得一头雾水,秦宴却不再多说,只抬头看向崖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的呼延桀,本该灿若星辰的眼眸,此时平静无波,如同诡谲万分的大海,在海啸来临前往往风平浪静。